瘋爵 簡子涵

6.

　　「岳仔，千萬別走上跟他們一樣的路。」

　　這是阿爸給我的第一段錄音，也是最後一段，是病危的前一天錄下的。

　　而我還來不及回答，他就這麼悄悄的走了。

　　阿爸……我是不是脫不了身了？金錢的誘惑，真的勝過一切嗎……我開始懷疑，有著白花花的鈔票，坐擁高級套房、跑車的我，真的快樂嗎？



　　這裡是頂樓。阿龐的窩的頂樓。

　　他帶著一大堆黑衣人從門口進入，而我早在這裡，是阿龐叫我先上來的。他說，要帶人來這邊處理事情，我本來還在思考為何要在頂樓，看到這樣的陣仗，我大概也不用過問了。

　　太明顯了不是。

　　而在我們這群之中，除了我和阿龐，唯一不合的就是那個站在圍牆旁的男人。

　　他的身材精壯，看看自己，看看阿龐，真的不是能拿來做比較的組合。

　　我還來不及跟男人打招呼（我大概認出他是誰了），阿龐就衝過去，嘴裡帶髒字地揍了下去。男人沒有還擊，只是無聲地接下這拳，然後再穩穩地起來。

　　他就是金臂人。

　　「不錯嘛，架式很好嘛。」阿龐看起來是真的火大，一點都不像平常開玩笑的樣子罵著：「金臂人嘛，幹我今天就把你打到你手臂連舉都舉不起來！」

　　語畢，所有的小弟圍了上去。只見每個人臉上都還有些猶豫，但他們的身體卻很聽話，亂七八糟地在金臂人身上左一拳右一腳的，甚至很帶種的，直接往金臂人臉上毆。

　　「你知道我們砸了多少嗎？你們紅隊，幹就憑這種卡小，真以為連勝是你們的驕傲嗎？」

　　「真的，很不好意思啊。」金臂人抬起滿是傷痕的臉說：「我從來就不認為這是個球隊，一直以來，我都是在為自己而戰。從我球員時期開始。」

　　「你真的很不識相，給我繼續打！」

　　「等一下。」金臂人伸出了手，做出了抵擋的手勢，繼續說：「你們砸了很多錢我知道，但我問你們，那些進場的球迷難道就沒砸錢了？你們把觀眾當什麼！你們到底把棒球當什麼！」

　　阿龐還不及反應，本來沉默的金臂人，右手已經來到了他的下懷，瞬間抽起，高速轟炸。

　　「幹……」阿龐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被一粒鋼鐵砸到肚子，一副肚破腸流漾。

　　「住手！」看著圍上去的小弟準備和金臂人衝突，我突然大叫：「金臂人，我想跟你談談。」

　　「要談什麼？我跟你們這些出賣棒球靈魂的組頭沒什麼好談。」

　　「你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，你為什麼要搞砸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……？」

　　「明明差一步就要冠軍了，明明前面都還很穩的，為什麼會在一瞬間崩盤狂掉五分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真的很遺憾。那個時候的我，因為連續出賽的緣故，到那個時候，真的很累了。投手教練看到我的疲勞樣，也曾喊出暫停問我要不要讓牛棚接手。可是，怎麼可能，我怎麼可能把眼前的勝利就這樣白白地讓你們這些人搞砸！」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我強忍淚水：「對不起，我一直誤會你。」

　　「什麼……？」

　　我沒有繼續接話，我只是看著倒在地上的阿龐。

　　「讓他走，好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