瘋爵 簡子涵

06.過去

　　這裡是一棟巨大的商業大樓，同時也是黑色漩渦的金融中心，所有的交易都從這裡進出。

　　所有屬於行政的單位都在這棟大樓裡，包括郵局、銀行、圖書館等……

　　然而，阿義和司機現在就在這棟大樓裡。

　　他們正在這裡最火紅的咖啡店裡頭聊著天，這只是一家小店，但裡頭足足塞了黑色漩渦四分之一的人口。

　　黑色漩渦的人口組成主要以商人、球團、球員、流浪者組成。

　　這咖啡店正式商人和球團最愛聚集的地方，因為這裡擁有許多的「錢」力，所有人都看好這裡，準備從這裡替自己撈進大把鈔票。

　　當然，是司機介紹阿義來的。

　　「我說年輕人啊，等你以後不在理事長的球隊時，記得要來這找新東家啊，這裡肯定會有你滿意的價位。」司機拿著菜單，欣賞著偶爾來一次的香醇。

　　「以後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以後。」司機放下菜單，面露微笑的看著阿義，「年輕人啊，你當這裡是哪裡？高中聯賽嗎？太天真了吧？來到這裡，你的身分就是一個職業球員，不做點生涯規劃，怎麼混下去？」

　　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
　　阿義覺得很困擾。在不明的情況下走進這裡，卻又找不到方法出去。雖然曾經試過好幾種方式，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，就連坐公車這招也是……

　　司機的工作只負責從外界載進黑色漩渦。

　　至於之前為什麼阿義可以去球場，那是因為黑色漩渦可以直接連結到每個球場去，不管任何時空、任何地方。

　　可是，這樣又怎麼樣呢？一切的一切就是那麼不自在。

　　「你剛剛去郵局幹嘛啊？」司機問：「這麼快就想家了啊？」

　　「沒什麼。」

　　「裝什麼神秘，再怎麼說我也是黑色漩渦裡跟你講過最多話的人吧，就那麼小氣？」司機逗趣滑稽的樣子，逗得阿義笑了出來。

　　「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，不過就是寫封信給我的女朋友。」阿義望向窗外，不知道小柔現在過得好嗎？雖然說是球季重要，但若換作是我，肯定也會受不了的。

　　「什麼？你有女朋友啊……？」司機大吃一驚，看來是遇到什麼挫折了。

　　「怎樣？不行有喔？你驚訝個屁。」

　　「不是啊，我本來想介紹一個女生給你認識認識，不過既然你有女朋友了，那我想就免了吧。」

　　「介紹女生？不會吧，難道你還兼差這種愛情仲介嗎？錢有那麼難賺嗎，大叔。」阿義攤手。夠了，這大叔兼這種莫名奇妙的差，真是不敢想像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麼樣。

　　「我已沒有過去那種身手了，在這個世界沒法打球，就要想辦法走出去，走不出去就只能像我這樣囉。」

　　「你幹嘛不走出去？困在這裡不是很無聊嗎？」

　　「這裡的確很無聊，女人少得可憐，有也只是少數的恰北北。」司機苦笑：「你說走出去嗎？如果那麼簡單，我倆就不會在公車上相遇了不是嗎？」

　　「也是。聽你這麼說，好像要走出這裡是什麼不可能的任務，那麼有人走出去過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有。」

　　「那就好了啊。既然他們行，那麼我也行。」

　　「從有黑色漩渦以來，只有三個人走出去，而這三個人同時也是黑色漩渦最後的關主，更是職業聯賽「最佳進攻組合」、「最佳防守陣容」連莊好幾次的怪物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司機看著訝異萬分的阿義，換個話題繼續說著：「阿義，你的家人呢？」

　　「你是說……家人嗎？」阿義望向地上。最討厭這樣的問題了。

　　從小到大，不管走到哪個地方，不管是交情是深是淺，到頭來一定會被問這個問題。你的家人呢？

　　大家交朋友是交來玩的、談心的，為什麼到頭來要扯上家庭？這根本是兩回事啊……阿義總是不懂，難道一個人的身分，一定跟家庭有關，一定要有家人嗎？

　　他對這類的問題已經感到過度的厭倦。如果可以，他恨不得這一刻逃離司機的面前，因為他壓根不想回答這個不算問題的問題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不方便說嗎？那就算了……」

　　「不，」阿義最後還是決定跨了出去，畢竟司機也幫了自己那麼多，也算是個忘年之交吧？於是他說：「我從小就沒有父母，從孤兒院長大。只有聽過孤兒院裡頭的聖母說過，我的爸爸是個紅極一時的籃球明星，其他的也就沒什麼聽說了。」

　　「真是對不起。」

　　「沒關係。是我自己要說的，再怎麼說你剛剛也試著阻止我了不是嗎？」阿義帶著淡淡的微笑，淺嚐了這杯咖啡，但這刺鼻的味道立刻讓他感到反感，「欸，這裡的咖啡都這種味道嗎？」

　　「什麼味道？」司機這下好奇了。這小伙子果然不簡單，沒多久發現不對勁的地方。

　　「像有化學物質的刺鼻味。」阿義不喜歡上課，但他卻特別喜歡上理化課，因為有時候可以去實驗室做實驗。阿義什麼都不會，不過對於實驗，他卻又像是個老教授一樣，可以早一步推敲出下個步驟，更大膽預言實驗結果，幾乎沒有一次是失敗。

　　「這是這些茶獲飲料的底。」司機解釋著：「同時也是種慢性催眠。它會讓你感到全身放鬆，不想去任何地方，這樣子他們就可以多收你的錢。」

　　「你的意思是說……這是毒品？」

　　「在這裡我們不稱他為毒品，大夥兒稱他為『良藥』，因為這裡的人通常壓力都很大，即使要多花些錢，他們也不介意來這裡補個眠之類的。」

　　「唉，看來我真的不適合這裡。」

　　阿義結束話題，跟司機示意著，想要結帳快點離開這個毒氣沖天的地方。

　　他們很快的結完帳，走出咖啡店。然而，這次不再是阿義追著司機跑，反而是司機在後頭跟不上阿義的腳步。

　　「欸欸欸，年輕人，你現在是怎樣？欺負我老人家骨架鬆，存心折磨我嗎？」司機用不屑的語氣斥責著。

　　「早跟你說過了，我不想去那種有怪東西的地方。」

　　「現在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啊？」

　　「你又不是酷斃了的理事長，在那邊囂張個什麼勁啊？」阿義一個翻身，便已跳過手扶梯來到了下一個樓層。

　　阿義愣住了。

　　這裡的裝潢為什麼是黑白的？完全沒有一點彩色的氣氛，就像是回到古早年代的黑白電視一樣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老氣，很難想像它是該存在這裡的產物。

　　「這是什麼？」阿義忍不住問了司機。

　　「這樓是回憶之樓。」司機看著阿義，哽咽的說：「這是給黑色漩渦的人回顧在世界的一景一幕的地方，這裡的氣氛太過憂鬱，許多人因為迷戀這裡早已逝去的憧憬，因而憂鬱致死。奉勸你，這種地方少來的好。」

　　「這棟大樓……也是理事長的傑作嗎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這裡的所有一切都是。其實理事長也是跟我們一樣，都是以一個平凡人的身分進來這裡，只是因為時代在變遷，他也走上從政這條路，也就成了今天的理事長了。」

　　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
　　阿義沉思著。但同時，他眼前這些黑白畫面卻在快速轉換著。像是剛結束幼稚園時期，正轉進小學時期，第一次喜歡女生，第一次牽女生的手，第一次告白，第一次唱情歌，第一次寫情書，第一次偷吻心愛的女孩，第一次……

　　這些回憶被滿滿的收藏在這，感覺真的很溫暖。

　　原來這廣大的世界裡頭不只充斥著明爭暗鬥，竟然還有這種可以釋放壓力的回憶電影院。看來我不會因為恐懼而死在這個鳥不生蛋的世界。

　　阿義閉上眼，感受來自這些畫面的風。

　　感覺，他們好像要告訴自己什麼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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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看來是自己搞錯了嗎？

　　「欸，阿義走了啦！不要待太久，不然你等下得憂鬱症可不要求我帶你去看醫生喔。」司機拉著阿義，但阿義並沒有就這樣服從。

　　「等等……我能感受他們在呼喚我。」

　　「糟糕了，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容易受到這些東西影響。」司機放開了抓住阿義的手，狂抓頭髮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。

　　阿義慢慢的往那回憶裡走去。

　　正當司機要向前抓住他時，卻被一個強力的震波給震開了。

　　他跌落在地，正當他要起來抗議時，他明白了。

　　他明白一切了。

　　「你，退下。」那個人從回憶中走了出來，極具威嚴的聲音令下，令司機不敢抬頭。

　　「是的。」

　　「我隱隱約約能感受到這傢伙的潛力。」那人接著說：「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證，回憶回給他許多力量，如果我錯了，我自然會去向理事長請罪，可否啊？曾經的、我敬重的對手，司機先生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」司機接著說：「掌管了人的回憶，不僅僅是球場上，連這裡也是你的地盤。久違了，我敬畏的對手，阿甘。」

　　「別這麼叫我，請叫我記憶管理人。」阿甘接著說：「公開場合叫這樣，我會不好意思……」

　　「你還是一樣噁。」

　　「有差嗎？你還不是一樣只窩在車上？」阿甘看著慢慢走進回憶之中的阿義說：「那個孩子，身上有著很多謎，回憶會帶給他力量，但也有可能反噬。司機，看來這次理事長託付給你的不僅僅是塊寶，還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啊。」

　　「原來你都知道啊……」司機若有所思的坐了下來：「很久沒幹經紀人了，這幾天還只是磨合期，只希望這傢伙的力量真能夠如你所說的藉回憶提升。」

　　「哈哈，祝你好運了。」阿甘走入回憶中：「先去忙了，那孩子還等著我去解救呢。」

　　「嗯，後會有期了。」

　　希望回憶真的能帶給那孩子什麼，不然就白來這趟了。

　　司機嘆息著，消失在，人海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