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    要命的放槍

倒數三秒,全場的球員都過了半場,所有人的呼吸瞬間加快,雙眼緊盯著場
上這最後的瞬息萬變。

  比數:79:77

  比賽尚未結束。運球者來到了三分線,防守隊伍的球員就像是餓昏了的狼,全都往他身上撲了過去。

  沒有時間了。運球者沒有想太多,帶著不規律的呼吸起跳,將所有的精力集中在這次的射籃。成敗一瞬間的射籃。

  最後的三秒彷彿走得特別緩慢,場館內所有的事物都慢動作了好幾下,然而這三秒終究還是短暫的。

  「嗶,嗶──」裁判的哨音響起,同時間紀錄組的計時器也發出了一聲絕對性的長鳴。沒有錯,比賽結束了。

  而這個球已然投出,尚未碰到籃框,不過只要球進的話,這球還是算分的。

  「進啊進啊……快進啊……老天啊,就幫我一把嘛!」阿義心中默默禱告著,而這個球就這樣往籃框那去。碰到框了,應該有機會了吧?彈著、彈著,那球滑了一圈,卻還是掉了出來。

  「比賽結束,前山高中79比77勝後山高中,請雙方球員握手、敬禮。」裁判平板的唸著既定的台詞,同時也給了後山高中最溫柔的死刑。

  這場比賽是外卡資格賽的最後一場比賽,贏的隊伍將可以取得最後一張外卡晉級資格,進入最後的八強。如你所見,前山高中擊敗了後山高中,也就是說後山高中和八強絕緣了,今年只有打地區聯賽的機會。

  阿義很幹。

  那顆球明明會進,為什麼在那種十拿九穩的情況下,那顆球還是該死的掉了出來?這根本不用檢討,這根本是運氣的問題。

  阿義把毛巾摔在地上,但這個舉動立刻引起隊友的不滿,幾名汗流浹背的球員圍住他,用厭惡的眼神惡狠狠瞪著。

  「你是在摔什麼意思?」隊長推了阿義一下,接著說:「我們打了三節的好球,全部都毀在你最後那三秒,教練說什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?戰術、戰術啊!團隊講求的就是戰術、默契、團結。沒有配合戰術,就不可能會有默契,球隊更不可能團結。」

  阿義沒有說話,因為這真的是他的不對。教練千交代、萬交代,這球無論如何就是要做切入的動作,因為就算沒有進球,至少還可以要到兩次罰球的機會,可是自己卻選擇了在三分線起跳射籃,而且還沒進。

  其他球員跟著臭罵阿義,阿義沒有反抗,沒有生氣,只是無言的接受這些怒罵。這些球員有菜鳥,也有高二生及剩下最後一年可以拼冠軍的高三生,他們怎麼可以容忍像阿義這樣的「板凳守護神」毀掉了他們看似光明的前途。

  完完全全無法接受啊。

  阿義閉上眼,回想場上最後的三秒,自己的動作並不是那麼流暢,而且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防守,似乎膽怯了。怎麼會?連最後那個三分出手,手腕的位置整個都偏了。

  進了成英雄,沒進成箭靶。

  這不就是籃球場上的基本準則嗎?



  阿義落寞的走出場館,一個人蹲坐在場館外的水池旁,望著天空,若有似無的想著什麼。

  本來,自己已經不打算繼續升學,出去找份工作好好掙錢,但為了籃球,還是走進了高中校園,來到了後山高中。預賽時,球隊打得很順,連勝的霸氣不在話下,更是所有專家眼中的黑馬,每個人都認為:今年的後山高中有四強的實力。不過,預賽的一個月後,我們落入了外卡賽,更悽慘的是,在外卡排名還墊底,居然還是自己完成的壯舉。

  阿義真的很想找面牆就這樣撞下去自殺算了。

  既然沒有打進八強,那麼也沒有繼續待在球隊的必要。阿義向教練說明了自己的計畫,將行李整理好,退出了球員宿舍,回到了原本的人生計畫上,那個與校園完全隔絕的生活。

  獨自走在這些日子熟悉的街口,阿義的心裡很不是滋味,眼看就差那麼一球,就這麼一球,也足夠讓他滾蛋。

  就算他不提出離隊,想必上場的機會只會更少吧?既然自己只能當個板凳咖,還不如去別隊討生活,至少保證自己身手不會生鏽,再次犯下這樣滔天的失誤。

  拎著球袋,站在公車站牌旁,來來往往的人群中,阿義的眼神看起來更是憔悴。直到公車到站,他才反應過來,趕緊在公車門關上前上車。

  他總是這樣心不在焉,以致於讓他在各隊的眼中都是個評價不高的第六人。擅長某項技術,只有在關鍵的時刻上場,通常那是決定性的戰術應用。

  不過阿義很明白,這次栽在前山手裡,根本就是把自己僅剩的一些評價全賠了。即使勉強算是個第六人,卻也不是個即戰力,還是只能當個板凳球員。

  唉,該怎麼辦呢?

  正當他還在煩惱下一步該怎麼走時,一張廣告單就這樣從前頭往自己的臉上撲來,完全命中。阿義正覺得納悶,無法想像自己怎麼可以如此倒楣時,他愣住了,看著廣告單上的字,愣住了。
  
  「一個實現夢想的機會,快來黑色漩渦,這裡會有你想要的籃球快感!」

  仔細地看著廣告單,發現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留下方式,甚至連地址都沒有。

  這是什麼莫名奇妙的廣告單?什麼都沒寫,然後就要人去參加,世界上文盲就那麼多嗎?就在他摸不著頭緒時,一旁的男孩站了起來,仔細的打量著阿義,然後說道:「哇靠,你有沒有搞錯啊?打街頭籃球有必要帶得那麼正式嗎?」

  「什麼?」這下,阿義真的傻了。眼前的這個人是怎樣?為什麼知道自己要去打街頭籃球,難道自己的臉上寫著「我害球隊輸了,所以我要去打街頭籃球」嗎?

  「你不是要去黑色漩渦嗎?」那男孩從背包裡頭翻出了一張黑色卡片,接著說:「瞧,這是他們寄給我的邀請函,你有嗎?」

  「那是什麼東西?」

  「你沒有?」

  「真的沒有。」

  就在這刻,男孩後退了幾步,一開始是慢慢的,後來就像逃難一樣的快速向後。甚至跌倒了,而一旁其他的乘客也展露出詫異的表情緊盯著阿義,好像是求他不要靠近他們似的。

  阿義真的不懂,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上這台車,更不懂自己的下一個落腳處會在哪?難道就是──黑色漩渦嗎?

  「咳咳……」一個老人突然從天花板上垂直落下,著實地嚇了阿義一大跳。

  「孩子,你可知道黑色漩渦是怎麼樣的地方?」老人摸著鬍鬚,瞇起眼看著阿義。

  阿義搖頭。他連這台車是往哪的都不知道,又怎麼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黑色漩渦呢?又怎麼會知道那是個怎樣的地方呢?

  「黑色漩渦是一個正規球隊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,裡面的比賽都是殘酷的,沒有任何規則,被打死也不會有人為你悲傷,只會有滿堂的喝彩。簡言之,那就是個給富貴人家灑錢看戲的一個競技場。」

  「喔?」阿義的眼神露出了期待,這個舉動讓老人慌了。

  眼前的這個孩子到底是誰?為什麼,在他的身上完全無法察覺一絲恐懼……

  「當然,贏了就會有獎勵。」

  「那為什麼我沒有邀請函卻還是上了車?」

  「你,被正規球隊淘汰了對吧?」

  「嗯……算吧……」

  「那麼,我將為你預告,你有可能成為撼動黑色漩渦的人。」

  「我?」

  「嗯,因為你的球風在這裡是特別的。」老人伸出手握住阿義,說:「感受到這份熱了嗎?這就是熱情。當一個人的熱情被撲滅時,那在絕望邊緣的力量,將給自己帶來最大的轉折點。」

  原來,自己的熱情還是那麼澎湃的嗎?

  感受著這份溫熱,阿義閉上了眼,只想好好的睡一覺,為自己的新球季作準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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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瘋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