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兩天。


  Yuki,是牠的名字,我一直刻意的不提到,我怕我會流眼淚,我更怕我嗅到了眼淚的鹹味。


  不知道從哪一刻起,我開始沒有再聽見牠吠叫,牠只是若無其事地坐在那,而我也只是自顧自地做我的事情和捉弄糖果。


  我不希望太過安靜的事物,我常常懷疑自己有過動傾向,這也是為什麼糖果總不會被我所討厭,因為牠總是活潑、可愛,青春洋溢……不、我都忘記了牠已經是人類七、八十歲的老骨頭了。


  比起來,Yuki還真的年輕太多了。


  我想起了Yuki第一次進我們家的情形,我們並不像大多數養狗的人是以「交易」得到一個新生命,我們都是去拿別人不要的或者是送的,總之就像生小孩一樣不花任何錢,只是生活費會很可觀就是。


  而Yuki很特別,是被我們撿到的。


  牠被牠的主人丟棄在月台上,用一個狗籠裝著,那籠子看起來挺好的,主人應該是個有錢人。於是我們推測:或許是嫌麻煩,就這樣把Yuki丟在車站吧。


  媽是在車站開計程車的司機,這種新鮮事當然少不了牠,於是將牠帶回家。接下來,就是我畢生難忘的一次……


  由於糖果很小的時候就進駐家中,所以我和同儕間總是可以有一件事可以炫耀:我不怕狗。


  可是遇見了Yuki,這個該死的小丫頭以後,我才隻到我對狗,會有種選擇性的退縮。


  牠並不大隻,可是夠兇狠,我們第一次見面,我以為每隻狗都像糖果一樣好欺負,去逗牠,我這才吃到了苦頭,血這就從皮上綻開來,這就叫做皮開肉綻嗎?


  第一印象就是,我以後的日子苦了。


  可是誰知道這傢伙居然沒有因為我的欺負而屈服,我本來想,這樣子他這個少年仔就可以搬出去了吧?想不到牠竟然是陪我一起度過人生低潮的一個重要的家人。


  連二十歲都不到的人,能遇到什麼低潮……


  放心好了,不會是愛情,而是親情……


  爸和媽因為姊姊的關係吵翻了,最後因為爸的一句:「妳給我搬出去住!」讓我走出了雙親離婚之後可以同住的夢之中,我一直以為我們會這樣直到很久很久以後。


  而這兩隻笨狗在我最孤獨的時候,陪我度過了這所謂的人生的低潮。


  我真的好懷念跟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,即使我總是拿著武器,即使他總是用牙齒和我打招呼…


  傍晚,我才發現了那麼一點不對勁。


  Yuki呢?那個我最親密的比武對象呢……




  前一天。


  媽和我都發現了牠的不對勁,於是我問媽:「Yuki,牠怎麼了?」


  「生病了,快死了。」


  「為什麼!那怎麼辦……」我雖然很討厭Yuki,每次跟牠打完架我都會很恨很恨牠。可是我知道,那些都只是暫時的情緒,根本罪不致死。


  我不想要牠死,我不要、我不要、我不要!


  我一直以為是媽在開玩笑。


  直到後來媽媽在我去生活百貨裡買了個大鏟子,我才知道,原來媽並沒有在開玩笑,她是用她的直覺感受到,瀕臨死亡的感覺。


  媽的車上,回家的路上。


  我的心很沉重,從來就沒有那麼沉重過。


  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面臨到親人的過世,第一次是我的祖父,但是我跟他並不是很熟,記憶中只有我「阿公……」「阿公……」的叫,其他還剩什麼?又還能剩什麼?


  我不要!




  當天。


  我很抱歉,我只能這樣地看你慢慢死去。


  一早起來,我下樓,看著性命垂危的Yuki,我能做什麼?我什麼也做不了。


  於是我看著螞蟻一點一點侵襲著牠的身體,我看不下去了。


  可以聽到牠微微的低鳴聲,似乎到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堅持跟我繼續戰鬥下去。


  「剩下的戰鬥交給我吧!你安心的去!」


  我一直哭,淚水滴到牠的身上。


  牠抖了一下。


  牠閉上了眼,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。至少對我而言,是傳奇。


  我深深的記得那天,我替牠寫了一篇小說,很短,卻邊寫邊哭。


  Yuki,白雪。


  我們來世在繼續戰鬥吧,你不會介意的,對吧?



  送給,我最敬佩的對手。

  我最熟悉的對手。

  Yuki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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